李宇明
人类个体是一个由出生、成长、成熟到衰老的单向行程,老年是人生的最后阶段。当老年人的社会比例较低时,或者说在老龄化社会到来之前,人类是不可能真正认识老年、真正了解老年人的。古代,“人生七十古来稀”(杜甫《曲江二首》其二),大同社会的理想也只是“使老有所终”(《礼记·礼运》)。而现在,老年人虽然也需要“有所终”,但那绝不是老年生活的全部。社会在进步,生活和医疗等条件在不断改善,人类寿命在不断增长,老年期也在不断延长。人生逐渐在形成“三个1/3”:成长学习30年;工作30年;退休之后30年。过好30年的老年生活,起码具有1/3的人生份量。进一步观察会发现,不同的老年人生活质量并不相同。国学大师饶宗颐,其主要学术成果是退休后完成的;数理语言学家冯志伟,退休后的学术成果已超过在职时的创造;据说,世界上许多大公司的老总,都在60到70多这个年龄段。然而也有许多人,一退休就无所事事,甚至心理、生理也急速衰老。老年个体差异如此之大,特别是身心差异,这是特别值得研究的。通过研究发现衰老规律,或许就能帮助老年人减缓衰老,使老年生活更加美满。兴许还可以帮助年轻人,及早改变某些生活习惯和心理习性,以便更好地步入老年。老年研究可从很多方面入手,医疗、护理、心理、家庭、经济、文化、教育等,都是重要的研究领域。当然老年语言问题也是重要课题。人生的不同阶段有不同的语言任务,有不同的语言生活。从出生到大学,是广义的语言发展期。0-6岁是口语的习得期,小学、中学是书面语的学习期,大学是专业语言的学习期。大学毕业后的一段时间,专业语言开始转化为职业语言,是职业语言的发展期。30-70岁,是语言较为稳定、成熟的时期。大约70岁之后,语言应用开始出现较为明显的衰老迹象,语言能力开始磨蚀甚至丧失。语言学过去所研究的语言,主要是人成熟期的语言;对于发展期及职业语言期的语言虽也有些研究,但是成果不多;对于老年期的语言,几乎没有多少研究。理论上说,对于语言规律的全面认识,不应只对人生某一阶段的语言进行研究,而应研究人一生的语言,研究人在一生中是如何习得语言的,之后又如何逐步磨损丧失的。就此而言,语言学还有广阔的发展空间。
大约在20世纪70年代,国际上有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