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那天,我给妈妈发短信,告诉她会有包裹到,上午不要出门。
妈妈说:好,不要给我乱买东西了。钱够不够花?妈妈给你发个红包吧!
然后过了好久,妈妈又说:
儿子,妈妈忘记支付密码了。
我都数不清这是妈妈第几次忘记密码了。
因为在此之前,
她忘记过ipad怎么关机,
忘记过怎么用新手机拍照,
忘记过淘宝的登陆密码,
忘记过怎么保存我发给她的旅行照片……
我有时候会怀疑,这还是“我的妈妈”么?
▼“我的妈妈”在银行工作了30多年,是我们那个县城里最耀眼的职业女性之一。每一年银行的各种考核和比赛她永远都是第一,很久以前银行系统从手工记帐转成电脑记账的时候,妈妈只用了一周就能熟练地在电脑上用五笔输入法。
那个时候的妈妈记得很多东西,她记得身边所有亲戚朋友的生日,她记得我每一次考试的名次,她可以不翻电话本就拨出许多人的电话号码,她记得家里每一个小孩最爱吃的菜肴。
她好像记得生活中每一件需要记得的事情,她可以一年天每天都准时的做完早饭之后送我去学校,然后从学校去单位的路上买好中午要用的新鲜蔬菜,下班后飞快的回家给爸爸和奶奶做好午饭,再匆忙装好一盒骑车送到学校给我。
晚上的时候可能会清闲一点,因为大家都不再出门,但是她记得每天8点半来检查我背课文,什么时候,需要背到哪一个单元她都精确地知道;
他会提醒爸爸厂子里谁家谁家的孩子要周岁了,记得提前包好红包,然后奶奶的某种降压药只剩下三天的量了,需要去厂里的卫生室开新的了。
我一直好奇妈妈到底有怎么样的超能力,强大到整个家庭的星球都在她的宇宙里丝毫不差地运转着。
那个时候的妈妈年轻而美丽,她年轻得可以一个人把煤气罐搬到4楼,她美丽得穿着自己剪裁的连衣裙从夜市里走过时,会有蹲成一排的小混混对她集体吹口哨。
想到那个画面,我确实很骄傲。
那,才是我的妈妈。
不是现在这个经常忘记各种密码,每次要发语音都想不起要长按按键,经常出门时发现没带钥匙,经常会小心翼翼地问我:“乖儿子,这个怎么用”的妈妈。
虽然她依旧记得我每次随口说的归家的日期,虽然她从来不会弄错我爱吃的零食口味,但我依旧会担心,担心会有一天,她不仅仅是忘记了密码,她还想不起来回家的路,也记不起家里的电话号码了……
她可能会迷路在某个熟悉的或者陌生的街头,我不知道那天的天气是寒冷还是炎热;我不知道马路上的汽车看到她会不会放缓速度,我不知道街上的行人撞倒她会不会扶她起来……
我不知道很多事情。
我可能都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要怎么去找到她……
我知道,这一天,它很可能会到来。
因为有一种疾病叫阿尔茨海默病,它还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老年痴呆症”,是老年人最常见的神经变性疾病,发病率随年龄的增长而增高。女性患病率3倍于男性。而且在早期记忆障碍时,极其容易被家人忽视。
据资料显示,一百个人里6个人会得老年痴呆,而且老年痴呆的死亡率排在成人疾病第四位。年,全球痴呆患者人数已达万人,其中50%-75%为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年全球新增万名痴呆患者,平均每3秒新增1人,平均生存期只有5.9年。在美国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中,每9人里就有1名阿尔茨海默病患者,每3位去世的老年人中,就有1人曾被诊断为阿尔茨海默病或其他类型的痴呆。而目前在中国,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人数已居世界第一,同时也是全球增速最快的国家/地区之一。
我不知道,当一位老人被查出发病症状时,他的孩子要怎么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自己是谁,是会像面试一样介绍自己的经历,还是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跟他们说:爸爸/妈妈,我是您的孩子啊!
从阿尔茨海默病的初期开始,老人们会出现记忆减退,判断能力下降、不能独立进行购物经济事务处理,会出现时间定向障碍,对所处的场所和人物能做出定向,对所处地理位置定向困难,并逐渐的,不可逆转地加重,直到出现可见的失语、失用和失认,最后严重记忆力丧失,只会偶尔的出现一些记忆的片段。
我的姥姥就是这样。
在我姥姥最后的几年里,她就一直陷入这种离奇的时空,她经常不记得自己是谁,可有时候又能准确的对着邻居喊出妈妈的小名,她经常把各种食物直接倒在被窝里,或者一定要把饺子压在枕头下面才肯睡觉。
直到妈妈回去看她,她紧紧拉着妈妈的手说,“我幺女儿回来了哦,妈这里有好吃的!”
后来再回去时,姥姥已经连她最爱的幺女也忘记了。
▼
阿尔茨海默病,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也没有人能够因为身份和地位而得以逃脱,不论你是普通人,还是*客、科学家、作家抑或是明星……
我们知道美国总统里根是一个高明的拥有着强大说服力的演讲者,他被媒体誉为“伟大的沟通者”。然而,我们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晚年,因为阿尔茨海默病,他失去了他最引以为豪的演讲能力。
我们知道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高锟是著名的华裔物理学家,光纤通讯、电机工程专家,被媒体誉为“光纤之父”。然而,我们不知道的是,年初,他就被查出罹患早期阿尔茨海默病。他渐渐地忘记了那些陪伴了他一生的物理定理,忘记了他的发明和所有的研究成功。
还有英国首相“铁娘子”撒切尔夫人,在晚年,也逐渐的丧失了她的智慧和自信。
他们是伟人,但是,也是病人,在阿尔茨海默病的面前,他们也只是普通的老人。
而我们知道,阿尔茨海默病,目前只能通过药物缓解大脑萎缩,并没有办法治愈。
▼在龙应台的《目送》里有一段描述她和患了老年痴呆症的母亲间对话。
我一边写,一边说,“干嘛那么早起?给你弄杯热牛奶好吗?”
她不说话,无声地觑了我好一阵子,然后轻轻说,“你好像我的雨儿。”
我抬起头,摸摸她灰白色稀疏的头发,说:“妈,千真万确,我就是您的女儿。”
她极惊奇地看着我,大大地惊讶,大大地开心:“就是说嘛,我看了你半天,觉得好像,没想到真的是你。说起来古怪,昨天晚上有个人躺在我床上,态度很友善,她也说她是我的雨儿,实在太奇怪了。”
“昨晚那个人就是我啊。”我把冰牛奶倒进玻璃杯中,然后把杯子放进微波炉。远处隐隐传来公鸡的啼声。
“那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她一脸困惑。
“我从台北来看你。”
“你怎么会从台北来呢?”她努力地想把事情弄清楚,接过热牛奶,继续探询,“如果你是我的雨儿,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呢?你是不是我养大的?是什么人把你养大的呢?”
▼龙应台的母亲那个时候患病应该已经很严重了,她也因此放下了很多工作,尽量都去陪伴母亲。因为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如果照看不周,很可能会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走失。
这并不是耸人听闻,根据民*部下属的中民社会救助研究院的数据显示:
在中国,每年大约有50万左右的老人会走失,而这代表着,在每一天,都会出现位爸爸或者妈妈找不到回家到路。而最后,又有多少爸爸妈妈可以安全地回家?
当有一天,我们的爸爸妈妈也患了这种病,当他们忘记了回家的路。
那么,我们的家就不再是那个家了!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老人的走失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说到走失、失踪,我们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另外一个高危群体,那就是孩子。
(年走失的河北男孩陈扬朝梵的父亲,在全国各地寻子)
而孩子的失踪和走失往往伴随着更多的因素,可能是被犯罪分子拐卖、离家出走、迷路等。
曾经有媒体称,中国每年失踪儿童有20万,而找回率仅有0.1%,幸好后来公安部打拐办主任站出来指出数据不实,这大大缓解了大众的神经。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中国,失踪儿童问题依旧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社会问题。
我们知道美国有著名的“安珀警报”(AMBERAlert),那是当国内确认发生儿童绑架案时,透过各种媒体向社会大众传播的一种警戒告知。
而中国的“安珀警报”在哪里?
去年前南方都市报记者拍摄的一组寻子家庭影像,希望通过一幅幅对比影像呼吁社会帮助他们寻找被拐、失踪的孩子。
年出生的陈豪杰,3岁的时候在四川失踪
年5月,惠州,仍在坚持寻找孩子的陈希彬。
年出生的黎国聪,4岁的时候在广东失踪
年5月,已经出来工作的弟弟李沛,希望可以和哥哥再拍一张合影。
我想,没有哪个孩子的父母会放弃寻找。也没有哪个孩子会不想回家。
他们多么渴望回到被爱包围的家,在家里无忧地成长。可是残酷的现实,却让失踪孩子的回家路,曲折而漫长。
年3月4日,吉林省一名仅两月的小婴儿随车被盗。40多小时后,传来噩耗,婴儿被盗车者掐死雪埋,举国震惊。如何全民参与保护未成年人不受侵害,设立中国版安珀警报,第一时间发布儿童走失讯息等迫切需要,再次引发社会舆论热议。
但直到年,有数据显示,由公安机关救助的被拐儿童比例依然高达97.78%。
一面是民众迫切希望可以为未成年人失踪事件尽一份力的诉求,另一面却是我国打拐事业依然由警方“一家独大”;信息的不对等,缺乏权威性和可信度,同时催生出诸多或许出于善意的谣言,却给寻找走失儿童分秒必夺得紧张局势平添了许多障碍。
真实信息需要发布出口,民众信息回馈需要收集,信息处理需要效率,怎么去帮助这些与家人失散的孩子,怎样用最快的速度找回失踪儿童,才是这个时代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庆幸的是,急需对外发布失踪儿童信息的时效性平台的公安部遇到了互联网“侠客”—来自阿里巴巴的一群平凡工程师。
年5月15日,由阿里巴巴这群工程师开发的公安部儿童失踪信息紧急发布平台正式上线启动。
这个平台上的所有失踪儿童信息,都由公安机关实时编辑发布。这些未成年人失踪信息会同步推送到紧急发布平台的微博上。而这个平台更让人振奋的一个功能,是可以依托微博和高德地图等APP的定位功能,把失踪儿童信息精准投放给事发地区周边人群,并随着时间增加扩大推送半径(按照“团圆”推送原则,以儿童失踪地为中心,失踪1小时内,定向推送到方圆公里范围内;失踪2小时内,定向推送到方圆公里范围内;失踪3小时内,定向推送到方圆公里范围内;失踪超过3小时,定向推送到方圆公里范围内),发动无数双眼睛、无数双耳朵,共同守护孩子的安全。
我们终于等到了中国第一版“安珀警报”。
而且这个平台背后的系统,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团圆”。
截止到年5月15日,“团圆”系统上线一周年之际,一共发布失踪儿童信息条,找回人,找回率96.74%。
而说起这个“团圆”系统,背后也是有一个温暖的故事。
团圆这个温馨的名字,是公安部打拐办与平台开发团队一起取的。而许多人不知道的是,这个承担着巨大使命的开发团队,是由阿里巴巴集团一群平凡的工程师用业余时间组成的。
作为完完全全的志愿项目,“团圆”的开发与他们的本职工作毫不相关,跟KPI更是不会挂钩。这十几位阿里集团安全工程师只是听说公安部需要一个可以对外发布失踪儿童信息的时效性平台,便自愿报名迅速组成了一个临时公益项目小组。
而成立公益项目小组之后6个多月的休息时间,他们不眠不休,开发着这个承载着无数家庭和孩子深厚希望的平台。
在他们的努力下,一个让全国公安部门打拐办联网的系统,在钉钉平台上搭建完成。这个系统,让全国多名打拐民警可以迅速联网发布失踪儿童及嫌疑人信息,为寻回失踪儿童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让人欣喜的是,不仅有这群可爱的工程师在身体力行,还有这更多的普通人们也开始加入了这个项目。系统一经上线,就受到了民众的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