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80岁高龄的娘病了,病得不轻。
我望着病榻上的娘,憔瘁的脸上爬满了鱼尾纹,眼睛失神无光。你问她话,她所问非所答,语无论次,糊了巴涂的,竟然叫不出儿子的名字,或者把老大的名字叫成老二,或者把49岁说成89岁,让人心里堵得慌。
娘有病,连着儿子的心:不依不饶的无情岁月,咋把娘瞬间老成这样了呢。医生说娘患的是老年痴呆症,病根在小脑萎缩,伴有半身不遂。我恳求医生,全力以赴,还给俺娘满脸的阳光。
医生尽力了,儿子们尽孝了,半个月后娘出院了。
娘和三弟相依为命。我离家30多年,想为娘尽点孝心,于是接娘到家。
娘到家,依然是步履蹒跚,行走得人扶,吃饭得人端,吃药得人喂。这些都好办,医生说锻炼可恢复。难在语言沟通上,有时说话还是颠三倒四,语不连贯。有时心里明白,表达不出来,你告诉她的话,不出3分钟准忘得一干二净。娘真的糊涂了?我不甘心。
咋恢复老娘的记忆呢?除了按时服药外,就是陪老娘唠嗑。唠过去的往事,娘对烙印深的事能依稀想起,可是眼前的事怎么也弄不明白,明明是12月份了,娘硬说正月了。明明是她老人家生日还没到,她偏说过完了。无论你咋说,她都不信。我只好搬出日历让娘看,娘滿脸愁容,说:“我咋就糊涂了呢?”我逗娘开心,唱:“妈妈娘,你,好糊涂……”娘听完乐了,说:“这老歌你还会唱?”我心想娘是对过去不糊涂,对现在记不住呀。
一日偶然上网,翻看博客,一篇精文映入眼帘:少年学佛不学坏,成人学佛献出爱,老人学佛不痴呆-----我顿悟,让娘没事念阿弥陀佛,可能帮老娘恢复记忆,唤醒娘那麻木的神经。于是我和娘说:“娘,别愁了,我找到灵丹妙药了,你天天没事就念阿弥陀佛,就能记住事了。”
可能是娘与阿弥陀佛有缘,娘高兴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娘说:“我早就知道阿弥陀佛,他可是个大好人那。”
娘念阿弥陀佛可费老劲了。娘头脑清醒时,没事就叨咕阿弥陀佛,有时糊涂了,问我:“叫啥来的?”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引导。
她老人家时记时忘,愁煞我也。我想起一个办法,找了张卡片,我画了四个图型:“阿”,画了一张圆圆的嘴;“弥”,我画了几粒大米;“陀”,画了个秤砣;“佛”,画个光头和尚。娘乐了,照着图天天练,每晚睡觉前还放在枕边念着入眠。
娘照图念阿弥陀佛也不容易。有时念颠倒了,念成阿弥佛陀;有时忘了,就照图念“嘴”、“大米”、“秤砣”、“和尚”。最可笑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打八拉古”?把我笑得快晕过去。我说“娘呀,‘打八拉古’是印度电影《流浪者》主题歌。”娘开心地笑着说:“我咋弄那去了?”
为了强化训练娘的记忆力,从此我唤娘叫阿弥陀佛。只要和娘说话,我就喊:“阿弥陀佛,吃饭了!”“阿弥陀佛,吃药了……”娘听了高兴,说:“阿弥陀佛,听到了。”嘿,这招真灵,娘一听我唤她叫阿弥陀佛,她老人家就开心地笑着,娘笑得那么阳光灿烂,像慈祥的大佛一样可亲可爱。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月的训练,娘记忆力渐渐恢复,唠嗑思路也清晰了,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一天,因一句话我与妻伴嘴,斗气。事后,娘说:“阿弥陀佛求你了,改改你的脾气。你媳妇多能干呀,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咋小肚鸡肠的,一丁点小事吵什么呀?你要听娘的,就向你媳妇认错,小不了你,你还那么高。”我惊讶阿弥陀佛的威力,娘这么通情达理。晚上妻回来,我主动对妻说:“阿弥陀佛让我向你认错。”妻嗔怪说:“冲着明白的老娘,我没啥说的。”
妻天天上儿子家看孙女,我与娘朝夕相伴。娘处处呵护我,好像我还是当年不懂事的孩子。我痔疮切除后,娘天天叮着我换药、趴着。一天娘从腰里拿出一千元钱给我看病,我说啥也不要,娘生气地落泪,埋怨我不懂娘的心思……娘唠叨我,你媳妇忙,上伺候老,下伺候小,你不能分担些家务吗?我听娘的话,学会了使用电饭煲、煤气灶、洗衣机……娘吃着儿子亲手做的饭菜,夸奖说:“你做的饭香,炒得菜有味道。”夸得我心里美滋滋的。
娘病好了,闹着回家,我不允。我说:“和娘没处够。”妻也不让娘走。说:“娘,别走。你把你儿子改造成勤快人,我头一遭吃着他做的饭菜,得谢谢你老人家。你住下去,说不定你儿子也能成阿弥陀佛那。”
娘笑了,说:“不行啊,邻居老郭头也得了忘性病,我得回家教他念阿弥陀佛去……”
娘小心翼翼地把阿弥陀佛卡片装在贴身衣兜里,用别针别好,走了……
我潸然泪下……
连载待续:祝您恒时吉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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