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原不懂小说,更不懂什么是长篇小说,只是在年进入“百度沭阳吧”之后,无意间接触到我们沭阳本土的一位名人,我才对什么是小说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我说的这位本土名人,就是中国小说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协会员,沭阳作家协会副主席章彦文先生。起初我和章先生只是“吧友”关系,总是在网络的虚拟空间对话。当我们在现实中有了接触,与作为写小说的章彦文先生聊的,就多是有关小说的事了。
那时,我,是曾经风光过的国家干部,正在失业之中,对小说的兴趣,当然不会和在政府部门任职的章彦文先生相同。章先生每月是三、四千块钱的工资,而我虽然是搞土建的工程师,却每日都要踏着朝露去替他人打工,才能换来养家糊口必需的钱粮和物品。与章彦文先生接触多了,我发现自己与他在世界观和政治见解上虽有些差异,但他的小说及其有关小说的话题却使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通过阅读章先生的小说和听他对小说的阐述,并开始阅读其它名家的小说,我发现,对我来说,小说真还是个好东西,是个非常适合我表达心情和心境的一种文体。觉得人在遭受刺激和受他人挤兑时,小说可以用来发泄愤怒和减压;小说还可以表达认知和抒发感情,可以将你平时不敢说的话,通过小说婉转地表达和表现出来。只要你写的是小说,就等于告诉人们,你笔下的东西都是虚构的,可以最大限度逃避法律追究。这样,我就开始学习写起小说来。当然,我的小说观与别的作家是不同的。
通过“百度沭阳吧”,几乎是同一年的同一天,我还认识了沭阳网络红人“一牛”,也就是刘建枢先生。一牛先生虽比我长几岁,却有和我相似的经历,也曾是国家干部。目前,他赋闲在家,没有正式工作。刘建枢先生网名为“一牛”,因此我称他为牛哥。牛哥很早就涉猎网络,并在网上写了好多文学作品,可谓诗词、散文、小说兼修。他特别擅长写古风体诗词。我认为,在沭阳这个地方,他的古风体诗词,是最好的。一牛先生不仅文章写得好,为人处世也令人称道,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好人。
网络把我们三人牵扯起来,文学使我们三人成为无所不说的好朋友,共同的爱好让我们三人经常走到一起谈天说地。除了喝酒,旅游,聊天之外,我们也谈写作,当然,有时也谈沭阳文化。
记得几年前,有一次我们三人去洪泽湖一带游玩。在淮阴码头镇参观韩信故里、在洪泽游览水上长城洪泽湖大堤、在盱眙凭吊明祖陵,途中我们对那些地区的行政长官注重历史文化遗存的保护发了许多感慨,也引发我们对家乡文化的议论。我们谈到了中国古代美人虞姬,谈到清末民(国)初沭阳富商程震泰,也谈到近十几年来在沭阳主政的一些地方长官。我们说得最多的,还是曾经在我们沭阳大地上呼风唤雨的那位改革明星。
在沭阳,提起虞姬,尽管她生于秦末,却无人不晓。传说她是我们沭阳人,是两千多年前那个盖世英雄西楚霸王项羽的随军夫人。公元前年,楚军被刘邦围困于垓下,决战之前,面对大势已去的困局,项羽望着虞姬,在营帐中酌酒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虞兮虞兮奈若何?”见项羽儿女情长,虞姬很凄然:“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歌罢拔剑自刎。虞姬的自我杀身,是以断项羽的后顾之私情,希冀他能激发斗志,顺利突围,成就大业。虽然项羽在之后的突围中,被汉军逼死于乌江岸边,但虞姬的这种大义凛然、忠于爱情、自我牺牲的精神,一直被华夏人民所传颂......
“程震泰”虽不是什么人的姓名,但它却像人一样留在沭阳人的记忆里,即使已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很多沭阳人对“他”也难以释怀。准确地说“程震泰”或“震泰”是大清朝中晚期乃至民国初年沭阳一个程姓人家开的商号。程家本不是沭阳土著,祖籍安徽歙县。有一年,皖南徽州闹灾荒,饥饿夺走老婆和大儿子生命之后,篾匠程文佑带着自己仅存的儿子程仲璜流落到沭阳。程家父子在前沭河屎河埃码头边,搭了个窝棚,买了几根毛竹,爷俩拿出随身带来的篾刀就做起了活计。后来程家的儿子在沭阳娶妻生子,并开始在沭阳发达。让程家兴旺的人叫程开聚。到了清嘉庆、道光年间,程家拥有巨资成为淮北之冠。在沭阳的历史上,程氏和程震泰的出现,对沭阳地方民族工业,乃至文化发展,都产生了不小影响。
再谈近年来在我们沭阳大地上产生的那个改革明星。我一直以为,他在主政沭阳时,虽然没贪什么钱财,但他的主政方式方法和所作所为,给沭阳民众带来的痛苦却是挥之不去的。这个人,来沭阳任职之初,烧的第一把火,就是修路。把路修好,为群众出行方便,为提振经济疏通脉络,不用说是件大好事。修路却需要大量资金,那时沭阳是财政穷县,老百姓当然也不富裕,他却提出“谁受益,谁负担”的筹资理念,并加以实施,把手伸向社会,伸向全县当时还非常贫困的普通百姓。为筹得修路钱,那个人每年向农民筹资两次,每人每次二百多元,一年四、五百元。除了这,他还设法盘剥百姓。如,超大额度进行计生罚款。记得当年沭阳年人均收入还不足九百元,这个数字还是出于官家之口,无疑是有水分的。如此收刮,叫老百姓还如何能支撑得了?至于对待城里的干部职工,即体制内的人们,那个人当然更是强行征收没商量。只要是有工资收入的,每月都要扣除10-20%,一收就是好多年,他离开沭阳后,继任者还延续了好几年。为给县里财政减轻所谓负担,医院、工厂和学校。只要是能卖的,不管合不合法,他都敢卖,而且都给他卖了。这些都在我的内心引发愤懑和不平。那个人的作为,许多年,一直在我心头萦绕,难以消失。
记得有一天,我,一牛,还有章彦文,无意间将酒喝高了。我们又谈起了文学和沭阳文化。牛哥虽不喝白酒,却能一次喝下四瓶啤酒,他的头脑,当然要比我和章彦文清醒得多。他说,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沭阳人,难道我们就不能用自己手中的笔,为沭阳,为沭阳文化,做点什么?我附和道,可以,你说,要我们做些啥?那时,章彦文还是沭阳县社会学会会长,当然不会拒绝牛哥的这个提议。得到认可,牛哥就给我们布置起了任务。他对章彦文和我说,我写虞姬,你们呢,一个可以写那个官,一个可以写程震泰。当时我并没有把牛哥的话当回事,之后还是照样天天喝酒,酒后写点短小说在“百度沭阳吧”上发一发,泄泄心中对时事的不满。但有一天,我发现章彦文有关程震泰的小说《流水席》(出版后叫《泥泞》)已经开始写了,牛哥还把他写的长诗《虞姬》发给我。牛哥的《虞姬》,荡气回肠,令人震撼。但我有关那个政治明星的小说却迟迟没有动笔。直到年春天,发生的一件小事,才激发出我有将小说给写出来的欲望。
一天,我和家边的几个人被一个人邀约到一起打扑克,几圈之后,也被邀来打牌的一位社会医生指着我肩膀上的一个小疙瘩突然喊了起来:“你这个小疙瘩,必须去做手术,否则引起病变可就不得了了。”人家是医生,我不得不信,见我心生害怕,社会医生不失时机地介绍说:“我有一个朋友,是个外科医生,手艺特别好。”治病当然要好医生,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在这个社会医生的指点下,我去了医院。医院已被改制成为私人产业了。手术做得很成功,当然是社会医生介绍的那个大夫为我操的刀。那位医生替我做了手术之后,并没有留我住院,而是给我开了一个处方,叫我到那个社会医生的诊所去挂水消炎。我挂了两天水,起初感觉还不错,但到第四天,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化起了脓,不得已我又去了那社会医生的小诊所,再次挂水。这样的反复着多次,半个月伤口也未痊愈---过程中,我忽然发现自己是上了某种圈套。在沭阳,医院被当着产业来经营之后,许多医生也就不再是天使,而是变成了魔鬼。痛苦让我看到,都是卖学校,卖工厂,卖医院造成的恶果。
就这样,我才开始写起有关那个政治明星的小说来。小说中的老柴,柴玉生,就是以我自己为原型塑造出来的一个人物。写作时,每每回想起那些当年的往事,我都会潸然泪下,有时还会放声大哭。工作单位被变卖时,说我闹改制会场,被抓进派出所留置多次,接下的上访,被抓回,差一点被弄上沭阳电视台《沉痛忏悔》节目亮相,下岗后自谋职业,风风雨雨中求生存,收入大幅降低,面对的却是乱摊派,乱罚款,乱集资,还有孩子高额的学费,自己和家人的高额医疗费……一件件,都是十分痛苦的事。小说每写一集,我都会把它放在《宿迁新闻网.博客》和“百度沭阳吧”上。随着文字的累加,点击看的人还真的不少,有的人还能看出我在写什么。我能够理解,因为是沭阳人写沭阳那些并不久远的故事,自然会给曾今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提供一次回忆的机会,也是引发他们兴趣的所在。我采取的是老百姓视角,所以我写的,会与那些以讴歌为目的的主流作家的作品有很大的不同。那个所谓改革明星,在沭阳,做出那么多伤害老百姓的事,从来都没有感到脸红和羞愧过,更甭说一些想用文笔来捞取政治功名的御用文人了。这些御用文人与处在社会底层,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并深受其害的我,在认知上存在差异是自然的。
小说写到四十万字多一点的时候,一些好心人劝我歇一歇,他们怕有人拿我小说里的人和事对号入座。他们说,让时间去耗尽那些正当红官员们的官运,或是待他们气焰被真理的洪流所打磨变得不再具有锋芒,或是在他们失去手中权力之后,你再来写完这部小说或许更妥当些。斟酌再三,我听了他们的话,也就是收了手。可是,去年(年),我顿觉记忆衰退,说话开始结巴,正说着的话,会忘掉主题,无法继续说下去,有许多收藏在记忆里的东西常常无端被忘掉。去看医生,医生说我有老年痴呆症状,同时还说,血压高的人,有此表现挺正常。一天晚上,当我觉得身体不适,头脑发胀,感到快受不了时,我下楼去了小区门前的诊所。医生帮我量血压,数据出来,将我和医生都吓了一大跳。我的血压是—,医生劝我马上住院治疗,我却没有听从劝告,只拿了些降压药就匆匆出了诊所。回到家,服药之后,我顺手打开电脑,书稿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望着一行行让我辛酸的文字,我的心有着十二分的不甘。我已五十多岁,怕忽有一日我被高血压或是其它疾病击倒,把写半拉子的书稿给撂了。心血白费是小,更怕在我之后,没有人敢像我这样写那个政治明星,更没有人敢客观去评价这个恶人。再过若干年,人们或许就把沭阳由那个人制造的那段悲惨历史给忘了,或是他们虽然受着苦却不知受灾受难的真正原因,这不成为一种悲哀了么?于是,我便有了立即继续把这部小说给写出来的打算。让我想把这部小说尽快写出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国著名作家莫言获得了年诺贝尔文学奖,这是中国文学开天辟地般的事件,当然我也为此大大激动了一番。记得有一天,我从章彦文先生处拿来莫言的一部作品集,翻开头一页,莫老兄一句话就打动了我:“没有二十万字以上的篇幅,长篇小说就缺少应有的尊严”。而我写的这个《酷吏》毕竟有四、五十万言之多,写出来,如果能算是小说的话,附和着莫言,如能和他这样的大家一起来捍卫所谓文学尊严,对我来说,也不失为是个荣幸之举。于是,我又接着写了下去。
紧迫感和责任牵扯在一起,不到一个月,我就把剩下的部分给写完了。又用一个月时间,我将它又修改了一遍。修改过程中,仇么的原型在现实中又升迁了,这一点让我很纠结。因为在小说中,我是把仇么是当坏人来写的。从中国传统观点来讲,坏人不仅是人坏,还会做坏事。做坏事,就要遭报应,是大多数人的共识。尽管我小说中的仇么并没有贪钱,也没有怎么劫色,但他所做的一切,带来的后果,产生的影响,对沭阳人民来说,却是灾难性的,不是一般坏人所能及的。基于这一点,在小说中,我没有受仇么的原型在现实中再次被升迁的事实所干扰,而是让主人公仇么因做出一件使党纪国法都无法原谅和容忍的事被上级革职,从而获刑入狱,结束政治生命。我认为,让坏人升迁,或有好的前途,至少对老百姓是不公平的。让无视人或民众尊严,践踏民主与法制的人官运亨通,社会就没什么希望了。(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