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的“七普”数据显示，我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1.91亿人，占比13.5%，人口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深。数字很宏观，但北京医院记忆门诊主任时晶却有更直观的感受——老年痴呆的患者越来越多了。十年前，医生要走出门儿去找患者，现在，医院一年筛查的各类老年痴呆患者就有上万人。时晶建议，子女要多加留意，老年痴呆是仅次于心脑血管病的健康杀手，一旦父母出现记忆力减退的情况，应该及时带他们来记忆门诊，做一次“记忆体检”。现场1：有没有老年痴呆，不能随医院病房楼2层，有一间不起眼的“神经心理学测评室”，诊室的门比其他房间稍厚一些，门上贴着一张写有“安静”字样的标签。推开房门，两台电脑、几张桌子、几把椅子是全部“家当”。来自平谷区的孙女士正在平板电脑上做着一道连线测试，女儿小许坐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为了劝服妈妈来这里做检查，小许没少花心思。上午陪她逛了故宫，中午又特地找了家母亲最爱的小吃店，现在，看着妈妈眉头紧皱在这里答题，小许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说，最近妈妈总犯糊涂，房门经常忘了关，关了门又把钥匙落在家里。晚上也不睡觉，电视开得很大声，生活全乱套了。一个小时后，测评结束，成绩21分，孙女士被初步判定为轻度的阿尔兹海默症。认知筛查是整个“记忆体检”最核心的环节，也是衡量一家记忆门诊医学水平的重要指标之一。医院在门诊和病房各设了一个心理测评室，从早八点开到下午五点，每个人的测评时间至少1个小时起步，“认知筛查是非常专业的医疗行为，是正常衰老下的记忆力下降？还是老年痴呆的一个发展阶段？需要通过专业的认知量表来区分，绝不仅是聊聊天就能下结论，”时晶解释。医生在给老人做认知筛查，整个过程往往需要一个小时以上进行认知筛查前，测试者还需要做几个辅助检查，比如头颅核磁以判断海马体是否萎缩、有无缺血性梗塞灶，通过血液检查来排除有没有严重的贫血、微量元素是否缺乏等。此外，还要了解代谢情况，比如甲状腺功能如何。“结合身体检查和认知筛查，医生才能回答两个问题：是不是痴呆？如果是，属于什么类型、发病程度如何？”时晶表示，老年痴呆的类型很多，包括阿尔茨海默病、血管性痴呆、额颞叶痴呆、路易体痴呆等，一次认知筛查就像一场考试，高一分或低一分就有可能影响诊断结果，其诊断是一个复杂的过程。现场2：记不住事儿，说不清字儿，找不到地儿医院门诊2层记忆门诊里，副主任医师魏明清拿出一页纸，让患者刘女士“画一个手表”，时间指向上午10点40分。画完一个圆后，刘女士慢慢标上各个时间点，可在最后画时针分针的时候，刘女士“卡壳”了，看着纸上的图案茫然不知所措。“画手表是一个非常简单便捷的判定方法，正常人没问题，但对于老年痴呆患者来说就是一个挑战，轻度患者可能分不清楚长针短针，中重度的可能连12个数字都不知道要标在哪里。”魏明清说，简单的画表动作，调动着患者的记忆、视空间等各种能力。如何判断老年痴呆的轻重程度？时晶介绍，老年痴呆的发展有个基本的路线，先损伤的是记忆，然后是语言、视空间，最后才是执行能力。刘女士的家人现在还能回忆起老人刚开始的状态，每个月15号发退休金，每到这一天老人都是高高兴兴去银行排队，可渐渐地，老人开始抱怨记不清密码了。“密码从来没改过，后来只好把它写纸上。”魏明清解释，早期痴呆患者主要表现为短期记忆力的减退，比如不少病人约好了明天去看病，然后就忘了，或是孩子们定好了说今天要回来，结果发现老人完全想不起来。语言功能的损失主要在表达和理解力上。门诊里，魏明清经常让患者算一些简单的数学题，比如大于3小于5的数字是几，这类简单的问题往往会难倒一片老人，“因为他们已无法理解这种语言的意思”。另外一个表现是，不少老人跟家人聊天的时候想喝水，可指着一个杯子却说不出来，因为想不起来“杯子”这个词儿了。“不少家属跟我抱怨，说老人经常不敲门就跑到自己房间来了，特别尴尬，其实这是视空间定位出现问题，”魏明清说，出现这种情况时往往已到中度，有些老人甚至在家里都找不着卫生间。记不住事儿，说不清字儿，找不到地儿，最后带来的是执行力的大幅下降。有时候连常做的饭菜都做不出来。“对于痴呆病情的轻重程度，普通人很难做出鉴别，”从医三十多年，时晶积累了不少让患者露出“蛛丝马迹”的好办法，比如会让患者对刚说完的一小段故事做复述，或者突然问前边的内容看患者是否在“说谎”，又或是让患者试着伸一下舌头。“事实上，不少痴呆患者很难完成伸舌头的动作，”时晶说。现场3：对付老年痴呆，不能忽视“另一半”“记忆体检”中评分不高的老人，还需要医院复查一次。每天看过的患者不计其数，而最让时晶心疼的，是那些坐在面前不愿说话，暗自神伤的老人。“目前治疗老年痴呆的药物很有限，明确诊断后往往需要家庭的配合，如果家属放弃，患者的认知下降将是非常快的。”这句话，时晶经常跟患者说。最需要考虑的，就是要培养老人的兴趣爱好。门诊里，朝阳区的田女士笑着跟时晶打招呼，“现在闺女可听话了，每天下班后都跟我打打牌，女婿回来，我们还有机会打打麻将。”听到这话，时晶不住地点头赞同。打牌对缓解老年痴呆很有好处，更关键的是，在同家人的交流中，能让记忆、语言等各种能力慢慢恢复。时晶说，痴呆老人会有情绪的反复，有时可能还会莫名其妙发脾气，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淡漠。“有些家属干脆把老人往电视前一放就完事儿，我说，其实老人根本就没在看电视，不信你问问老人电视都演了什么，他们多半都答不上来。”除了培养兴趣多沟通，还需要让患者处在一个相对平稳和安全的环境中。时晶说，不建议搬家或是长途旅游，此时的老人，更需要家庭的归属感。此外，还需要预防跌倒和骨折等，做好家庭护理。“每天聊天一小时，学做地中海饮食，每周至少三次的体育锻炼，平时多补充一些绿茶、干果、橄榄油等，让老人试着记记账，这些都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好办法。”时晶介绍。在记忆门诊，时晶看到过太多因没有及时诊断而慢慢丧失生活能力的老人，她建议，所有65岁以上的老人，在正常体检的基础上都应加上“记忆体检”这一项，由医生来做出专业的诊断。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
记者杨绪军编辑：王雯淼流程编辑吴越